馬鈴薯的沙發

Chapter 5. 只對你有感覺

　　莫名其妙的，一個幽靈與少年的故事就這麼展開了。

　　田柾國以為會和少年漫畫般的熱血地替失去記憶的少年尋找身世、或是像偶像劇的劇情一樣少年身上有不可告人的超能力，有一天會在自己需要時顯露出來——事與願違，現在田柾國正和那名幽靈雙雙趴在床上看著漫畫。

　　或是說田柾國「伺候」著少年看漫畫。

　　少年沒有要求田柾國替他尋找他的過去，而他什麼都碰不到，只能讓田柾國替他翻頁。

　　而少年同樣沒有什麼超能力，除了會飄來飄去、除了感覺不到溫度、除了只碰得到自己、除了很可愛——不對，現在這傢伙要自己幫他翻頁的樣子是很可惡才對。

　　田柾國沒好氣地咬著肉乾，盯著哈哈大笑的少年，不禁情不自禁地伸出手。

　　「啊田柾國你幹嘛好痛噢噢噢噢噢！」

　　少年捂著被田柾國捏痛的屁股，淚眼汪汪地瞪著田柾國，「你不要覺得我沒感覺就捏我啊！你是不是忘了我只對你有感覺！」

　　「忘了。」田柾國皮肉不笑地吞下肉乾，「東西可以亂吃，話不可以亂說。不要說那種讓人誤會的話。」

　　「我說了什麼？」

　　「只對你有感覺。」

　　「我也是——啊沒有、沒有，啊啊啊你不要再捏我的屁股了啦！」少年連連往後飄了兩公尺遠，躲避著田柾國蠢蠢欲動、想再多捏自己幾下的手。

　　田柾國忍俊不住地笑彎了腰。

　　「好了，回來看漫畫吧。」田柾國拍了拍身邊的空位，「剩幾頁就看完了，還不快讓我結束任務。」

　　——沒什麼，只是想起少年什麼都碰觸不到、想起他就這麼被世界遺忘了，田柾國默默地替少年感到不捨。

　　雖然這傢伙笑得正開心就是了……

　　「喂。」田柾國盤腿坐起，直視著少年，「你能想起來你喜歡什麼嗎？」

　　「幹嘛突然問這個。」少年正為了漫畫的情節笑得開懷，沒有多分神在田柾國身上。

　　「總不能老是叫你喂吧。」

　　「就叫喂吧。」少年隨手撥開眼前的碎髮，「阿國阿國幫我翻頁！」

　　「阿國又是什麼……」咕噥著，還是伸出手替少年翻了一頁。

　　這傢伙可真奇特，看漫畫的方式居然是把作者的一筆一劃都細細地看清楚，偶爾還會伸手學著筆畫描繪著。

　　見少年看得入迷，田柾國便悄悄地轉身離開房間。

　　「田柾國？」少年回過神，見房裡空盪盪的，一時間竟是有些慌亂。

　　「田柾國？」不在廚房裡頭，看來也不是跑來找零食了。

　　「田柾國？」也不在客廳……

　　「田柾國田柾國田柾國田柾——啊啊啊啊啊——」少年嚇得捂住眼睛，發出了滑稽的尖叫聲。

　　田柾國滿臉黑線地轉過頭，不知道該不該放手——田柾國正在上廁所。

　　正在、ing，田柾國手裡扶著兄弟，正在盡情解決人生大事。

　　而當田柾國盡情釋放ing時，有個年輕面孔卻在此時突然地撞進門板，然後看光了一切、然後，現在像個少女似的，捂著臉尖叫著。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「啊啊啊啊啊——」

　　「好了、好了。」田柾國洗了洗手，隨手把水滴潑向仍然卡在門板上的少年，「出去、出去。」

　　水滴理所當然地沒有被潑在少年臉上，少年卻像是真的被潑到一樣地躲到一旁去。

　　「田柾國！」

　　「不發楞了？」

　　「你去哪裡了啦……」少年終於回神，穿過門板便是一拳捶向田柾國，「為什麼不跟我說你去哪裡了啦……」

　　那一拳就像是當初田柾國第一次碰觸到少年那般，柔軟、微涼。

　　和顫抖。

　　他在害怕。

　　「喂。」田柾國伸出手，想碰碰少年，卻不知怎麼的，不知道該怎麼去觸碰這似乎一碰就會消失的脆弱身影。

　　少年直直地投進田柾國的懷裡，一點都沒考慮田柾國的遲疑。

　　機械性地抱著少年，田柾國生疏地拍著少年的頭。

　　不知道可以說什麼、不知道可以做什麼，田柾國有好多的不知道，只知道現在懷抱裡的他，很害怕、很不安。

　　啊……想想也是，他能依靠的，只有自己了。他笑得很開心，但他是因為在自己身邊而放心地笑著。

　　任誰忽然之間失去記憶、任誰突然被拋下，都沒有安全感的。更何況是什麼都感受不到的他呢。

　　「田柾國。」少年抬起頭，一雙眼眸裡頭印著田柾國彷徨的神情，「下次，拜託不要再一聲不響地走了。」

　　「好。」

　　「你走掉我就看不了漫畫了。」

　　「好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少年破涕為笑，「你的內褲品味很差。」

　　「閉嘴。」

TBC.